彩服连个泥点子都没沾上,干净得一尘不染,“我们慢慢来。”
他说着“慢慢来”,就真的慢了下来。
这个人像是来郊游的,挖两下,就要直起腰歇一会儿,擦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要么就是饶有兴致地研究起地里的蚯蚓,甚至还捏起一只,转头给她欣赏。
秦玉桐:……
汗水濡湿了鬓角的碎发,黏在细腻的皮肤上。泥土溅到了她的脸颊,她也顾不上去擦。
另外两组的竹筐渐渐被一个个饱满的红薯填满,而他们这边,还只有零星的几个,小得可怜。
她终于忍不住了。
“周锦川,”她放下锄头,声音绷得像一根弦,“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锦川也放下了手里的活。他倚着锄头柄,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张永远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此刻的笑容却有些凉。
“干活啊,”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怎么了?你好像……不太习惯做这种事。也是,我们玉桐的手,是用来拿奖杯的,不是用来刨土的。”
他的语气那么温柔,让人挑不出半点错。
她咬牙:“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报复她。
“我是不是故意的,重要吗?”他忽然向前走了一步,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你,不也挺故意的么?”
秦玉桐抿唇不答。
她以为他这种在名利场里浸淫已久的人,早就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百毒不侵。原来,他也会疼。
比赛结束的哨声就在这时吹响了。
毫无悬念,他们是最后一名。
傍晚,村子里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另外两组围在院子里,用刚挖出来的红薯,烤了香喷喷的红薯,又炖了一大锅的排骨汤。
食物的香气霸道地钻进每一个人的鼻子里。
而秦玉桐和周锦川,只能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眼睁睁地看着。
她的胃因为一整天的劳累和空腹,开始隐隐作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青黑色轮廓。
周锦川一直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坐着,像一尊没有情绪的雕塑。
就在秦玉桐以为他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
“现在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了?”
他的声音很轻,飘散在渐起的夜风里,听不出喜怒。
秦玉桐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声音也有些发飘。
“周锦川,你赢了。”
他却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为了他,抛弃了我,觉得他比我干净,在床上更讨你欢心是不是?那么多天,我像被人活生生掏空了一块,饿得发慌。”
“秦玉桐,”他终于转过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半隐在昏暗的光线下,深得像一潭望不见底的湖水,“你教教我,要怎么样,才能像你一样,说不爱就不爱了?”
夜风穿过山坳,带来草木的潮气和远处人家的饭菜香。
那股香味霸道又残忍,特别是烤红薯的焦甜,混着肉汤的浓郁,掐着空空如也的胃。
秦玉桐没看他。她盯着自己沾了泥的鞋尖,鞋带上挂着一小截枯黄的草叶。
良久。
“说不爱就不爱?”她终于抬起头,“周锦川,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你自己说的要结束。”
她学着他当时的语气,三分漫不经心,七分居高临下。
“还是说,影帝记性不好,只记得自己想记得的剧本?”
周锦川舌尖顶了顶腮,漠然无语。
秦玉桐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逼近:“你觉得我为了他抛弃你?为了他上赶着砸资源,给他抬咖,所以我们一定滚过床单了?”
她往前倾了倾身子,漂亮的脸蛋在阴影里显得有几分刻薄的艳丽。
“我告诉你,没有。”
“我还没跟他上过床。”
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又像是在抽他耳光。
“倒是你,”她话锋一转,“跟你的小搭档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通稿买得满天飞,不是很开心吗?怎么,现在又跑到我这儿来装深情,演什么被辜负的怨夫?”
“那只是……”周锦川下意识地想解释,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句“逢场作戏”却卡在了喉咙里。
在他们这段关系里,有什么不是逢场作戏?
他有什么资格说那句话?
就在这时,一个沉默的身影从院墙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季扬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碗里冒着腾腾的热气,将他俊秀的脸庞熏得有些模糊。
他径直走到秦玉桐面前,将碗递了过去。
碗里是两块烤得金黄流油的红薯,还盛着半碗排骨汤,上面飘着几星油花和碧绿的葱花。
在这冷得像冰窖的夜里,这碗简陋的食物,简直像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