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奚敛去了面上的骄横恣肆,却是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大伯母,虽说清者自清,但人言可畏。既有人想看滴血验亲这荒唐的戏码,那便成全了他们又何妨?”
此话一出,旁人还未察觉出什么,可茶楼里的武娘子却微微变了脸色,眉眼间尽是惊疑不定。
公堂上,扶阳县主对上容奚的视线,缓缓开口,“好。”
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碗清水连同细针被端呈到堂前。
容奚率先刺了一滴血滴入水中,紧接着是扶阳县主。
两滴血同时浮于水面上若即若离的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府衙内外,不论是屏风后的端王,还是坐在主座的知府,不论是纷纷向前拥挤、迫切围观的百姓,还是茶楼上暗中窥视的武娘子,所有人无一不是屏气凝神、翘首以盼……
两滴血珠相触,下一瞬,泾渭分明地朝两侧荡开。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在尤婆子难以置信的叫嚷声里,容奚和苏妙漪相视一眼。
二人脸上同时掠过一丝得逞而狡黠的笑意。
滴血验亲的水碗被傅舟走上前端了起来,先是呈给知府,然后又呈给了屏风后的端王。
端王望着那毫不相容的两滴血,忽而笑了一声,转而说了来府衙后的第一句话,“这闹剧总算有了个交代,也呈给外头的众人瞧瞧吧。”
“是。”
傅舟压下内心的波澜,低眉敛目地退出屏风,将那水碗交给了衙役,由衙役端到衙门外,示于那些百姓。
尤婆子发疯似的朝那端呈着水碗的衙役扑过去,却被另外两个衙役拦了下来,死死按住肩膀,不甘心地吼起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是你们,你们在水里做了手脚……”
惊堂木重重一敲,知府叱道,“放肆!这水是本官亲自去接的,你是在质疑本官当堂作假吗?!”
尤婆子浑身一震,面如死灰。
趁着这空当,容奚站到了扶阳县主身侧。
他眼睫一垂,遮掩了眸底的恶劣,俨然又是一幅乖巧无害的模样,与那日在玉川楼发疯的容二公子判若两人。
“我爹与大伯母清清白白,这么多年若有半点逾矩,临安城怕是早就传得风风雨雨,怎么还会等到今日?”
尤婆子撕心裂肺地嚷嚷起来,“容府一手遮天……”
“容府若能一手遮天,今日还会被流言逼迫到在公堂上滴血验亲?我还会走在路上被人骂作奸生子?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容奚眉心微蹙,似是如鲠在喉,“这些无中生有的谣言,真是想想就令我恶心!”
第39章
茶楼上, 武娘子扣在窗沿的手猝然收紧。
她身边的婢女也慌了,“娘子,怎会如此?那日在玉川楼, 不是容二公子亲口说……”
“我们被骗了!蠢货!”
武娘子咬牙切齿地叱了一声,她死死盯着那水碗里的两滴血, 双眼仿佛都被血色浸红,“我们都被容奚骗了……不, 不对……一定是苏妙漪!这根本是他们设好的一个圈套……”
一事真,百事真。
一事假……百事假!
如此一来,不仅容云暮和县主的私通之罪没了罪证, 就连此前大肆散播的那些流言也会被人怀疑是有意陷害……
与此同时, 楼下的人群里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什么啊!折腾了这么几天, 原来真是谣言啊!”
有人大失所望。
“我就说嘛!这容二公子要是扶阳县主亲生的, 那也太离谱了!还说容二夫人替他们的奸情遮掩……太荒谬了,傻子才会信!”
“那这个尤婆子不就成了诬告了?诬告者反坐,她图什么啊?难道就是因为当初被容府发卖, 所以怀恨在心?”
衙门外众说纷纭, 公堂上一片肃静。
“恭喜县主, 恭喜二公子!”
就在此刻,竟有一人突兀地出声道,“这几日临安城内的流言甚嚣尘上,今日总算真相大白,还了二位一个清白!”
苏妙漪神色微动, 转眼看去, 只见说话的就是方才那个越过知府传唤容奚的通判。
那位通判喜出望外地向扶阳县主和容奚道完贺,立刻便向知府进言道,“大人, 既然谋杀和通奸这两项罪名都是凭空捏造,那今日便不必劳烦县主继续站在这儿受罪了……不如先将这尤婆子押下去,仔细盘问,待查清她为何诬告后,再严加处置,给容府一个交代。”
苏妙漪当即阻止,“为何要押下去盘问?今日众人皆为见证,在堂上一查到底便是!这尤婆子早不诬告、晚不诬告,偏偏选在这个关头,背后定是有人指使……”
“苏娘子慎言!”
通判突然脸色一变,扬声截断了苏妙漪的话,“你说这尤婆子背后有人指使,可有凭据?公堂之上,你若是无凭无据、信口开河,那与这尤婆子的诬告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