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发觉似乎并不难过。
提起那几夜、酒酒,甚至在心里想一下胡凭、灰奴,都并不难过。
只是心上像平原刮了一阵风,吹过的长草颤动。
她内心的感触仅仅如此而已。
戚棠陌生似的用指尖搭了搭自己的心口,那里心脏跳动,她蹙蹙眉,慢悠悠记起书上授的心法口诀。
唉。
她叹了口气。
到了夜里,戚棠欢欢喜喜去敲虞洲房门,出来个一身白衣、面如冰霜的姑娘。
戚棠不怵,暖暖笑了:洲洲,吃晚饭去呀。
戚棠没刻意叫林琅,路过林琅房间时,他自个儿窜出门来,耳朵灵敏得跟什么似的。
戚棠还记恨着白天的嘲笑,仰着脖子看比她高了一截的小师兄,用鼻孔看他,轻轻哼了一声。
林琅诧异:这么记仇?
戚棠说:对啊。超记仇!
她倒不羞于承认。
林琅懒得跟姑娘计较,道:哎呀,师兄不对,师兄请你吃饭。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戚棠麻溜答应了。
晚间去了馄饨摊。
本来以为会被痛宰一顿的林琅倒是愣了愣,戚棠说:我今夜就想吃馄饨,不管你请不请,不管宰不宰你,我都要吃馄饨!
没道理因为要痛宰林琅一顿而改变她原先的计划。
林琅微微一怔,瞧不出来她倒是专注得很。
戚棠爱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怎么爱五谷杂粮。
等在摊子外的时候,林琅手持折扇,扇着小风,好不惬意:你在扶春几日不吃,来了平镇倒是天天下馆子,钱多烫手?
别的理由,林琅暂时扯不出来。
狗嘴不吐象牙。
戚棠说:我倒也不想天天小馆子,可惜家里也没个婆娘管我一日三餐、为我洗手羹汤啊。
她边说边托腮,一脸谁叫你不做饭地看向了林琅。
他们二者眼神交互激烈,好像一不留神就能互相斗殴。
虞洲默默看着,她似乎只能在二人独处时得戚棠绝大部分的目光,她说不清那时候有多好,总之比眼下好。
戚棠和林琅是太没分寸的师兄妹,他们感情甚笃,打情骂俏,男女授受不亲说得比谁都好听,却一个都做不到。
思索间,虞洲脑海又兜转无情道几字。
林琅皱眉:嗐,你这姑娘。
她这句话流得跟浪荡公子似的,林琅又预备拿扇子好好敲打敲打戚棠,被戚棠灵敏躲过。
小师兄,我怎么会每次都躲不开呢?戚棠得意洋洋,今时非彼时。
林琅一笑置之。
馄饨上来后,大碗汤面上浮着葱花。戚棠用筷子挑挑拣拣,再吃的时候就很顺心,专心致志的埋头咬馄饨。
林琅看她吃总觉得餍足,笑了起来,所以,真觉得这人间饭好吃?
戚棠唇上有亮晶晶的油花:其实吃多了也就这样。
林琅说:那
这回答也超出了虞洲的预料,她冷凝的眼珠子往上抬,清幽的目光落在那个在灯光下显得暖乎乎的小阁主身上。
烟火气啊,戚棠看了眼墨色的天,鼻尖轻嗅,人间烟火,四方食事,我难得来一趟,可不得好好珍惜。
她目光浅浅的。
许是幻觉,虞洲听她说这话时,短暂的难过了一下。
大概她想要的从来不多。
扶春将她养的如此天真,可即使是那样微末的愿望,她也实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