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外人,被父亲赶走,仿佛多看一眼就觉有碍。
他想到从前,每一次家族团圆之时,亦是如此,他甚至不被允许上席,只能孤孤零零去看那属不得他的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裴三公子,你该去提前备马点人了,将军的意思是,府中宾客多也是明日返程,您要稍避着点,所以要趁大早就出发。”
约摸过了半刻钟,忽来了人站在门外提醒裴玄忌。
“我知道。”
裴玄忌在卧房中留下了一盏灯和字条给云知年,声调透寒,咬字亦也极重。“我自会走,不会赖在裴府讨嫌。”
却说这一晚,裴氏府邸其实发生了很多事。
裴玄忌愤而离席之后,寿宴已然接近尾声,在座的也皆是同裴氏来往密切的同袍故交。
裴氏长子裴元绍出面宣布,裴氏愿同艾南钟氏结盟。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的酒便立时醒了大半。
陇西同艾南,本就是大晋有朝以来最大的两方节度使,此番结盟,势力更胜从前,兵马人数加起来已超百万,再无人能同其抗衡,而最紧要的是,如今帝党后党两派争执不休,而裴氏此番选择钟氏背离帝党,这朝廷的天,怕是都要变了。
钟霆洋洋自得,借着酒劲放起厥词,“听闻皇上现今并不在京中,无人知他去了哪里,若万一有何不幸…呵…”
他扫了眼一众噤若寒蝉的宾客,道,“这天下,也未必不会改姓啊!”
“什么?皇上不在京中?他去了哪里?”
“钟公子,这无凭无据的话可不能乱说,今夜柳相也来了这寿宴,方才我等交谈之中,他可并未透露此事啊!”
“可若皇上当真不在…那…那…难不成…”
钟霆笑意盈盈地看这场由他引起的轩然大波。
裴千峰有心阻止,奈何身体实在是撑不住,裴定茹搀扶起他,冲他摇头道,“不如我派人把裴三叫来。”
“喊他做什么?!他什么都不懂!同他亲娘一样,只会坏事!”
裴千峰怒目圆睁,“你派人去提醒他,叫他明日一早就走!陇西的事,不可让他插手!我辛辛苦苦经营数十年的基业,不能毁在他手里!”
裴定茹自知父亲对小儿子的成见实在太大,也明白到底是劝不动父亲的了,只得暗暗惋惜。
裴元绍上前劝道,“钟弟,此事实乃机密,万不可宣扬。”
钟霆十分嚣张,压低了声儿对裴元绍道,“裴兄怕什么?”
“皇上不是都被扣押在裴府了吗?难道还能放回去不成?”
裴元绍到底稳重多了,“此事尚未定论,且我裴家只是将皇上请来暂住,可都是好生伺候着的,并不能算是扣押。”
“哼,过了今晚,天下谁人不知你裴氏已经同我钟氏结盟?江寒祁算个什么东西?不如让钟后另立我钟氏之人做新皇,这江山由你我二家同坐,岂不快哉?”
“未…未必如此。”
席下,突传来一道并不算大的声音。
众人闻声看去,原是个衣着低调的年轻人所说。
他的身边还站了一位仙姿玉貌的…
正是姚越和云知年!
有人认出这云掌印去而折返,遂小声道,“他可是皇上的人啊!此番站出来,是要同裴氏为敌?”
裴千峰瞧见姚越,倒十分欣喜似的,强撑着坐起,连唤了几声,“越儿!”
“将军!”
姚越躬身上前,十分熟稔地从裴定茹手中接过裴千峰,替他揉按了按晴明穴,好让他的精神振作些许。
云知年则亦步亦趋跟着,面目寡淡。
“你不是该跟阿忌…”
裴定茹惊呼,“难道你早知姚越和皇上在裴氏府中?”
“不知。”
云知年无卑无亢地摇头,“或者说,听到钟公子的话后,方才知晓。”
钟霆面目扭曲之至,死死瞪向云知年和姚越。
姚越心虚低头。
其实他早就随同江寒祁一道来了陇西。
江寒祁言之凿凿,说是同柳廷则早有谋划,企图逼迫裴氏效忠朝廷,结果他并不知这姚越本就是裴氏的人,被姚越暗中设计,软禁在了裴府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