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矜顾看完手头的两册,又捡了其他的起来看,或有疑问也直问李承命便是,李承命一面用着午膳,一面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孟矜顾对李承命倒颇有些刮目相看,原来这纨绔子弟竟不是个花架子,从国策方针到实际落地的情况他都能说得一清二楚,他在神京嚣张跋扈些招人记恨似乎也说得通了,若是家中老子常把李承命提出来做榜样怒骂耳提面命,哪个世家子弟不记恨他这纨绔跋扈的活祖宗?
眼下倒好,天命赐婚不可违,竟跟这遭人记恨的活祖宗绑一条船上了。
孟矜顾勾唇兀自笑了笑,将看完的册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旁的桌头上,之前随孟矜顾一起来的府上仆从也已经等在了堂下,等着李公子用完了午膳便进来收拾。
刚吃过饭,又有夫人在旁,李同知大人心情大好也懒得骂人了,只让人抓紧时间修订好了再呈上来,还不忘嘴两句“我夫人瞧了都觉得说不过去”,说完便急不可耐地想拉着孟矜顾跑马去。
“穿着官服去怕是不太合适吧?”
李承命蹙了蹙眉,他是完全不在乎这些的,但既然孟矜顾这么说了,他也不得不从,只得让府上仆从先别急着走,把他的官服和乌纱帽一道带回去,又让都司的人取了甲来,脱了外袍只以贴里披甲胄便可。
原本李承命早上就是骑马独自来的都指挥使司衙门,那高头大马一牵过来,孟矜顾立刻就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我小时候学骑马摔过……”
她难得忧心忡忡地扯着李承命的袖口示弱,李承命心头像是有羽毛拂过,一阵痒痒的十分轻快,立刻便撑着她的腰猛地将她抱上马去。
“放心,有我在,要是把你摔了我脑袋给你当球踢。”
他语调昂扬欣快,孟矜顾却吓得惊叫连连,全然失了官宦小姐的风度,刚一坐上这高头大马,光是马儿摆头吐息便吓得她要命。
李承命踩着马镫一下便跃上了马,坐在她身后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
“别怕,我扶着你呢。”
他坚实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绕过来不紧不松地护着她的腰,手臂上缠着的皮革护臂在她的丝绸衣料间摩擦出轻微的声响,孟矜顾只觉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李承命牵起缰绳猛地一打马,她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骏马疾驰出都指挥使司,自宽阔的街道打马前行,这样的速度是孟矜顾这样不善骑马的深闺小姐完全没有想象过的,李承命让她也握着缰绳,她便握着一动也不敢动。
行至城门,李承命这张脸就算得上通关文牒,守城兵士皆是行礼齐声高呼,恭送定远铁骑的少主出城。
“太快了,待会儿把头上的钗环首饰都颠掉了……”
孟矜顾语气怯怯的,靠在李承命宽厚的怀中,从来没有露出过这般神色。
不,应该是有过的,初见李承命杀完北蛮人脸上还带着血冲她笑时,她便是如此惊惶。
“不会的,插得可紧了,”她发髻上的那支金丝珍珠步摇在他的下巴上来回扫着,李承命笑了笑,语调轻快,“再说了,掉了又如何,掉一支再买十支就好,我们家还能让你缺头面不成。”
孟矜顾呼吸也乱乱的,全然听不进去李承命的调笑。
出城之后的野外光景她来时都没有仔细瞧过,那时候刚被北蛮袭击吓了一通,她根本不敢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再瞧瞧外头。
北地秋日阳光漫撒,秋高气爽间又带着一丝凉意,草木与泥土的气息浓厚,一吸进去五脏六腑都好像畅快了起来。
“我们要去哪儿?”
孟矜顾稍微稳了稳心神,问出了这个她一早就想问的问题。
“当然是去最适合跑马观景的地方。”
李承命语调恣意洒脱,带着新婚夫人同骑共游,此等美事当然是要去赏最好的风景。
他身上的轻甲也已经被捂热了些,紧紧贴在她的背脊上,就像是昨日从定远铁骑大营回来,被他抱在怀中安抚时一般,孟矜顾终于慢慢放轻松了些。
两人一马自小道驶上山岭之间,天光云影下的原野广袤无垠,纵马驰骋时,但见草浪翻涌如海,远山连绵似黛色屏风。
夏秋之交苇荡接天,风过处白絮纷飞如雪落。马蹄踏过浅溪溅起碎玉,惊起雁阵掠过长空,而远处烽燧台堡静立山巅,苍茫间既有雄浑壮阔,亦隐现着辽东边关的苍凉气象。
“如何?神京街头打马不过是赶时间罢了,真要是骑马享乐,还得是辽东这一派风光。”
少年人的声音飒爽清脆,意气风发间亦有畅快之意。孟矜顾无法反驳,辽东自然是一派率性自然好风光,比不得神京重楼深锁,纵马疾驰在山间好似卸去了一切尘世的负担,公侯将相皆埋于泥土之间。
这便是李承命成长的一方天地,他不屑于理会神京的诸多规矩也是自然,辽东天大地大,何须烦扰这些俗世的条条框框。
疾风吹拂在她的脸庞上,吹得她的金丝珍珠步摇发出泠泠的声音,孟矜顾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