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正准备收工回去准备午饭,听见谁从后头呼哧带喘地跑着跟上来了。
那人跑得脸红得像涂了满脸猪血,凑到近前,压低了嗓子神经兮兮道:“神医当真什么病都给瞧?”
“那可不!”颜菲见此人穿着乌金大褂,脖上戴一串玛瑙佛珠,看上去颇富贵,闻到了一丝金钱的味道。
“不过先说明,我们仲神医主打一个兽医学,只看动物,这方面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此人搓着手,似乎难以启齿地笑了笑,道:“鱼类的医美会做么?”
颜菲与苗阿青对视了一眼,齐齐蹙起眉,两脸迷茫,“你说什么?”
“我专卖观赏鱼的,近日来跑了几个鱼展,总感觉我家的金鱼长得没别家的美艳,似乎少了竞争力……”
他咧开嘴,露出两个金灿灿的板牙。
“所以我想,要不给我家的金鱼,拉个双眼皮?”
与此同时,阴森晦沉得不见一缕幽光的地下暗室中。
仲堇指间漫不经意地揉捏着两枚细小的银针,端庄娴雅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漆黑目光凝视着对面的墙。
对面的石板墙上,钉了个欢蹦乱跳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舌头已被神医的回春妙手缝合而成,掺有九命草的还魂药水灌了三天,这日卯时他幡然转醒。
醒来却发觉手腕与脚腕,脖颈皆扣上了镣铐,而镣铐又被牢牢钉在身后的墙上,四肢动弹不得,只庞壮的躯干在墙上扭来扭去,扭得像条无腿的黑蜈蚣。
倏然,寂静黑暗中响起一声冷幽幽的调子。
“鬼门关走了一遭,滋味如何?”
火折瞬间而起的光照亮了黑衣人的视野,火光中,神医清丽俊美的面容在黑衣人看来,简直是个噩梦。
他贴在墙上的身躯猛然静止了,撑圆的两只三角眼中,辨不清是恐惧还是绝望。
“你……”
“我?”
神医莞尔一笑,伸手点燃了桌上的烛台,对着烛火,细致入微地将手中的银针打量了一番,而后,起身,朝着黑衣人徐徐踱步而来。
在黑衣人看来,神医的脸一半在烛光的盈照下,诗意圣洁,而另一半隐在阴影中,幽邃森冷,鬼魅般。
她提起手中的针,另一手支起竖在眼前,似乎在丈量把这针插到哪里比较好。
黑衣人瞪着离自己的瞳孔愈来愈近的针尖,不由闭紧了眼,而后两侧的腮骨猛地一动,死命咬住了舌头。
然而下一瞬,他陡然面色痛苦地睁开了眼,整张脸皱成个肉包子,鲜血从嘴角汨汨而下。
仲堇见状往旁侧微微一避身,果不其然,下一刻黑衣人嘴中吐了几颗苞谷粒大小的森白沾血的东西出来。
仲医生早料到,不出意外,此人醒来又会咬舌,因此为他缝合舌头之时,特意在他舌苔表层喷涂了一层特殊材质制成的膜,讲话无影响亦无感,可若出其不意用力一咬,膜瞬间形成的硬度足以将牙崩几颗下来。
黑衣人愤懑地吐出两口血,齿间漏着凉风,含混不清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何……不让我死?”
“你既晓得咬舌自尽,不就是为了逃避追问么?那你自然也猜到了我想问什么,还需要我多费口舌?”
仲堇环起手臂,指间揉弄着两枚银针,慢条斯理道,“说吧,受谁指使?”
黑衣人蔑笑了一下,“殷千寻那样一个……杀人嗜血的魔女……人人得而诛之,还需要旁人指使么!”
仲堇咬着唇,压下了心间渐燃的怒火。
此人的话术与先前燕子升说与她的大差不差,并且,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特点:颇有些咬文嚼字。想来身份复杂,并不完全是个单纯耍剑弄刀的文盲老粗。
思忖之间,她食指与中指并拢夹起一枚银针,不动声色刺在了黑衣人喉间的人迎穴。
刹那间,银针上的毒液顺着黑衣人的血脉从颅顶游至足底,仿若千万只蜈蚣顺着足底爬上来,痛痒的感觉一寸寸蔓延全身,他满头渐生大汗,神色痛苦不堪。
很快便求饶了:“别……啊!啊、我说!说……”
仲堇好似置身之外,气定神闲地来回蹚步。之后,缓缓抬手拔去了那枚针,用纸包起扔掉,等他开口。
黑衣人缓过这阵难受后,抬起遍布褶皱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艰难地咽下口中血水,冷笑一声道:
“可笑啊可笑。从前潭溪镇悬壶济世的仲神医,这一世竟与那女魔头同流合污去了,冒天下之大不韪!”
“哦,你认识我?”
仲堇抿唇而笑,不待黑衣人回答,便提起了第二枚银针横着贯穿了他的鼻腔,像个精致的条型鼻环。
对于黑衣人之后再如何发出求饶的哞哞声,仲堇不再理会了,转身衣袂飘然地离开。
横竖,她也不是只有这么一个法子。
与燕子升耗着的这些年,她苦心研制起了一味能够令人吐露心声的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