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忘忧峰走一趟便什么都清楚了。”
“站住。”
殷千寻的声音冷冷响起,不疾不徐,不容违逆。
仲堇顿住了脚。
殷千寻垂着眸,苍白的手指深深陷进锦被——似乎正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得抓点什么才能稳住气息,稍一动摇、稍一分神便会溃决了。
沉默又一次在两人之间拉紧。
“你过来。”
她终于抬眸,声音压得极低,不容置喙。
仲堇顺从地迈开步子,靴底碾过青玉砖,发出细碎的响动。
“坐下。”殷千寻指尖轻磕了磕床沿。
床榻微微下陷。仲堇端正了脊背,坐得虔诚。
“既然你这般想知道……”殷千寻的睫毛垂着,喉骨滑动了一下,“但在那之前……”
她忽然起身,衣袖带起的风凉丝丝地掠过仲堇的脸颊。
膝头一沉,殷千寻已经跨坐上来。
得再抱她一次。殷千寻的手指穿过仲堇的发丝时,这样想。
有些事一旦说出口,也许就再不能这样前额相抵、吐息交缠了。
所以,需得再贪恋一次。兴许,是最后一次。
“吻我。”殷千寻垂眸命令道,尾音却不甚稳。
若在这之前,仲堇会很喜欢这个命令。
可眼下,忧思占据了满心,她实在腾不出一丝兴致。
于是不自觉低了头,躲避了殷千寻的目光和命令。
然而殷千寻的手指却突然钳住了她的下巴,力度精准,拇指卡在下颌骨凹陷处。
仲堇被迫仰起脸时,撞上那双眼——暗红血丝缠在眼底,水光凝在睫梢,将坠未坠。
仲堇分不清这是痛极了渗出的泪,还是别的什么……
但无论是真是假,每每看到殷千寻流露的这副神色,她心口就滞闷得发疼,再无法拒绝她任何。
仲堇抬手覆在她的后颈,微微用力使她俯首,而后仰起头,唇覆上去。
一个极轻极柔的吻。
分开半寸,对方的眼睫仍是湿漉漉的,眼神里写着:不够。
于是这个吻又沉下去,纠缠渐深。
玉环端着晚膳在门外轻叩,食盒中的汤匙磕着瓷盅,叮呤当啷地响个不停。
殷千寻的唇仍抵着仲堇的,只指尖一勾,从床头抄起个不知什么东西随手一掷——
咔哒。
门闩应声滑落,严严实实锁死了。
这下再没谁来打搅。
殷千寻整个人压上去,膝盖抵进仲堇腿间,一寸一寸将她按进锦褥里。
唇舌在耳后薄嫩的肌肤上徘徊不去,惹得仲堇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声息。而后亲吻一路向下,力道时轻时重,像温存又像惩罚。
起初的敏感过后,皮肤逐渐适应了触碰,发烫的神经木钝起来……由此,理性掌管的烦忧又趁机钻回了仲堇的脑神经,冷冰冰地盘踞在那儿。
她睁开眼,恍惚望着帐顶的纹饰,思绪纷飞。
手指依然搭在殷千寻的后颈,随着她的动作缓慢下滑,心却已不在焉,渐渐地,连喉间的喘息也停下来了,整个人安安静静地躺着,好似已进入了贤者时间。
殷千寻自然察觉到了。
她支起身子,盯着仲堇涣散的眼瞳看了片刻,突然扬手,不轻不重给了她一个巴掌。
“专心些。”殷千寻声音淡淡的,眼底却凝着冰霜。
仲堇试图再度投入,然而,那念头如冰刺进骨缝,每三分钟就要冒出来,扎她一下。
殷千寻彻底扫了兴,松开了钳制她的手,一声失望的冷笑从喉间滚出。
眼下,不过是一个未经证实的猜疑,就把这人的情热浇熄成这般。若知晓了真相,恐怕连碰自己一下、瞧自己一眼,都是难事了。
“先前问你爱不爱我…我已摸清了答案。”殷千寻将身上凌乱的衣襟拢好,侧身躺下。
“但现在,我要问你一句别的。”
“你说。”仲堇也转过身来,对着她。微微绷紧的背脊泄露了她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