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榴也不管真的有没有,一口答应点头如捣蒜:“我去协调。”
送过来的时候汤靳明弯着腰用毛巾捂伤口,看不出血有多少。现在即将缝合,需要人笔直地坐着,血源源不断地从皮下涌出,顺着额角往下淌,几滴无所谓,看多了真眼晕。
沈续用沾满碘酒的棉球打着圈地消毒,听到汤靳明嘶地一声,无奈道:“有那么疼吗?这点小伤。”
“我还在流血,沈主任。”
沈续停住,用膝盖顶了下凳腿:“出这道门左转向前,大厅分诊台前哪个患者不比你血多。”
“你这种缝合几针在急诊根本不算什么。”
汤靳明终于知道沈续那么多的投诉信是哪里来的了。
平时上手术台,助手处理好前期工作沈续才出现。一整天的手术总不可能什么都让主刀来干,有时一天连着好台,都是结束最关键的那步后直接离开,整体重新消毒,再走进其他手术室继续。只有极闲时,沈续才会好心情地招呼规培生们凑上来,简单教教他们怎么缝合更好看。
“小伤口留不了疤,再说到时候这块长了头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沈续瞥一眼剃刀,想道汤靳明曾经为了刘海跟学校斗智斗勇,最终大获全胜的当年,忽然没憋住,笑意露了半秒又被他紧紧抿住嘴唇憋了回去。
“想笑就笑,用不着憋着,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
“患者就应该听医生的话,待会是自己剃,还是我帮你?”
汤靳明揉皱手里的纸巾,似乎已经接受了事实,叹道:“我自己来吧。”
美容针这种缝法也是后来才流行起来的,几十年前谁还管缝合得好不好看,只要伤口能愈合,做什么都行。也是近些年生活条件逐渐提高,大家对美观有了进一步的要求。
“沈老师!!”
沈续正欲说什么,门外走廊传来陌生却又有点熟悉的声音。
脚踩蓝色洞洞鞋的年轻医生冲进来飞快道:“患者心衰,刚送来人就不大行了,能不能请您过去帮忙看看。”
“打电话叫人了吗?”沈续脱掉手套,将病历单塞给汤靳明,“就在这别动,待会有床位的话,方榴会带你过去。”
“我还没复职,下不了诊断,只能先看看心电图帮着抢救,心外那边打电话了吗?”
年轻医生:“叫了,杨医生刚下台子十分钟后才能赶过来。”
“可以。”沈续点头,再次看了眼汤靳明,跟着向前跟了几米又猛地止住,调转脚步回来,将汤靳明的检查单又放在眼前反复看了几眼。
“如果有什么恶心难受想吐,一定要告诉值班医生。”
汤靳明知道他什么意思,点头催他离开:“去吧,房睿待会就到。”
“汤靳明。”
沈续还想说最后一句,被汤靳明径直推出门外。
男人衣襟也沾着血,但站在那不见分毫狼狈,仍旧挺拔地像松。
他冲沈续挥挥手:“我在这等你,去吧。”
没有一个休假的医生能精神奕奕地走出急诊,当然,沈续这种停薪留职的也是。
坐不了诊室开处方也不要紧,在分诊台也照样有事干。心外下楼会诊,杨齐生好长时间没见沈续,也只能简单打个招呼赶去急救。
沈续自规培之后就没这么高强度跟患者家属交流过,好脾气保持不了半点又实在觉得患者可怜,说得口干舌燥心累非常,他身边还有个可怜巴巴的实习生跟在身后,沈续甚至不知道这个小孩是什么时候出现,只知道急诊主任指了指自己,笑眯眯地讲:“拜托沈主任啦。”
……
“急诊简直把人当牲口使。”
套房。
汤靳明将刚送来的蔬菜粥舀一碗放到沈续面前:“那就多吃点。”
“我是停薪留职,不是休年假。”沈续刚洗过澡,头发半干半湿地拢在脑后,他坐在床边问汤靳明:“现在的学生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患者讲两句就跟人家一块抱头大哭,以后怎么上手术台独当一面?”
汤靳明很少听沈续讲医院的事情,饶有兴趣道:“所以你怎么说?”
“趁早滚蛋,回家去小区门口卖冰棍。或者夏天可以去附中门口西瓜削皮,一块三元卖给下晚自习的初中生。”
“skyler,大家都是普通人,不是神,不可能什么错都不犯。”汤靳明放下汤勺,转而打开小菜,挑里边最嫩的菜芽放在沈续碗里。
沈续将菜芽又转丢给汤靳明:“我不饿。婚礼上也没见汤总吃几口,还是领导多吃点。”
汤靳明也不生气,勾勾唇用筷子夹起,手臂横贯餐桌,径直抵着沈续嘴唇:“吞。”
“班长的婚礼被我们搞砸,今天这场算是欠他的。”沈续偏头佯装没看见。
“他应该找地方偷着乐。”
“你给他钱了?”沈续立刻意识到。
汤靳明莞尔:“吃掉就告诉你。”
沈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