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回徐家的消息亦有误,说是两位将军都没了……”
“徐家二将军的夫人那时身怀六甲,当即受到刺激,一尸两命。”
“徐家二将军虽活着回来,可家破人亡,此后他自请镇守西北,无诏再不回京,父皇封了他为忠义将军。”
“两年后,也就是皇兄才七岁的时候,皇后自缢于未央宫。”
“第一个发现皇后出事的人,正是皇兄。”
姜时雪眼皮一跳。
四公主声音低沉:“那时我还小,只记得皇后葬礼办得仓促,皇兄守灵时一滴眼泪都没掉,还被父皇骂他……狼心狗肺,不堪为人。”
姜时雪一惊,莫说是在帝王家,就是寻常人家这样责骂自家孩子……也太过了些。
第58章
四公主摇头:“你不知道他在宫中的处境。”
“虽然贵为太子,但母后早早去世,父皇又惯来不喜……加之尤贵妃得宠,二皇兄处处压制她一头。”
“皇兄他这些年,其实很不容易。”
“他们都说皇后娘娘昔日是耀如春华的一个人,我压根不敢信。”
她想起未央宫压抑而沉重的气氛,还有皇后那张容色枯槁,总是眉心紧蹙的脸,垂下眼:
“皇后待皇兄十分严厉,动辄打骂,别的皇子岁时才开蒙,皇后娘娘却要求皇兄能将四书倒背如流。”
“幼时路过未央宫,常能听见皇后的打骂声。”
“有一年酷夏难熬,人人都穿纱图个清凉,唯独他依然一身厚重长袍,后来他热晕在上书房,夫子将他的衣袍解开,才发现皇兄一身是伤,从鞭打到掐伤都有,他死死捂着,是不想叫旁人看见。”
姜时雪听得眼皮直跳,她全然没办法将这些事和薛……和祁昀联系在一起。
还有那徐皇后,一个会在春日同婢女踢毽子取乐的鲜活小娘子,怎会变成那样可怕的模样?
四公主似乎瞧出她心中所想,道:“阿雪在宫中待的时间不长,自是不知道深宫会将一个人摧残到什么程度。”
“更何况……”她抬头看了一眼那株白玉兰。
正因痴情,才更生不如死。
徐清影死时,并未留下只言片语。
老国公悲恸不已,皇后下葬后,他延续了徐清影在时的习惯。
每年春来玉兰花开,徐清影都会叫人小心翼翼收集这株玉兰掉下的花瓣送入宫中,制成香囊。
可惜四公主记忆里从未在父皇身上见到过玉兰花香囊。
姜时雪听完,再抬头看那那株玉兰,心口憋闷得厉害。
四公主叹道:“若非荣国公相护,父皇不敢动作,否则皇兄这太子之位,恐怕……”
姜时雪现在才知道,恐怕当时他流落余州,便是有人蓄意谋害。
所以才不敢告诉自己他的真实身份么?
四公主今日是来当说客的,眼下将皇兄交代她的说了个七七八八,暗自观察着姜时雪的神色。
“阿雪,皇兄瞒你是不该,但很多事情都事出有因,并非他想刻意捉弄你。”
这话竟死死踩在姜时雪的痛处。
她明白祁昀洞悉人心,此刻怎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落了他的套。
他既然敢捅破自己的身份,便想好了后路。
可就是这样的步步为营,叫姜时雪更生气了。
她算什么,值得他如此尽心筹谋?
四公主见姜时雪时而悲愤,时而委屈,便放了大半的心。
她在宫中察言观色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她不知道两人之间具体的细节,只能捡着话说:“皇兄知道你今日定会生气,所以早早央我来当个说客。”
她有些羡慕道:“阿雪,真心在皇宫里是最不常有东西,可依我看,皇兄是把他的真心都尽数捧给了你的。”
可她不是姜时雪,不知此时一切摊开,反倒叫祁昀的许多行为变得古怪。
譬如替嫁一事。
若他真心相待,将她接到东宫的时候,便大可同她说明真相。
可他却找来一个替身,将她戏耍得团团转。
姜时雪向来聪明,也猜恐怕还有什么原是她不知道的。
但此刻面对的是四公主,姜时雪也不好问,只能抿着唇说:“殿下,多谢今日你来同我说这这些。”
她眸子里有些倔意:“但是这是我和他的事。”
“劳烦殿下回去帮我告诉他,有什么要解释的,当面来找我说。”
她朝她略一颔首,径直下了车。
四公主愣了下,正想开口唤她上车,她送她回去,便看见少女走到荣国府偏门处,与那门房说了几句话,
片刻后,她竟坐上了停在偏门处的那辆拉货马车,扬长而去。
四公主目瞪口呆,旋即失笑。
她实在没按捺住好奇,换候在马车外的宫女去问那门房,方才那姑娘同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