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清绝如谪仙的这位青年才俊也有着一样遗憾缺陷:盲眼。
这是白家能力天生带来的后遗症,禁制有的出现在手臂,有的出现在双腿,而他则是出现在眼睛。
虽目不能视,他行动间却无半分迟疑。山路蜿蜒,台阶起伏,他皆能精准地避开,仿佛周遭万物皆在他心镜之中映照得清清楚楚。偶尔有山鸟掠过头顶,他也会微微侧首,似在以另一种方式“看”着大千世界。
王奉虚心想:我要有他一半厉害,估计就算是个瞎子瘸子聋子,也能混成个玄门大家。
赵裁云则感慨:“可惜可惜,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真是枉费了,还不如坏的是腿,至少坐着也赏心悦目。”
王奉虚嫌弃道:“你倒期盼些好的呢?”
王素卿再咳一声,身后几人再度板正身形,闭上小嘴。
葬礼结束后,赵裁云听说表妹来鹤城找她,欣然朝后门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道小巷时,她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目光注视着她。
又来了。
她心想。
最近总是时不时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探自己,但奇怪的是,这股探知中并无恶意。
她停下脚步,忽闻一阵凌厉风声,抬手就召出五行术金法应对抵挡,发现朝自己袭来的“暗器”是一把银闪闪的剪刀。
赵裁云从墙上拔下了那把剪刀,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触感微凉,颇有些沉甸甸的,材质不像寻常剪刀,更类似于她用金法熔炼出来的精铁,内中蕴藏着十分丰沛的灵力。
“阁下跟了我一路,怎么不出来见见?”
她直觉对方并非敌人,语气也更多是好奇。
小巷尽头,一个影子渐渐从黑暗中走出来。
是一个短头发,穿着休闲外套的女人。
她的刘海习惯性往左梳,碎发遮住了左边眼睛,只剩下一只黑漆漆的右眼,甫一照面觉得此人气质阴森,但再看,又感觉眉梢眼角里带着点熟悉。
但她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或许是梦里见过,但真这么说出来,也有点贻笑大方了。
“请问,我们有见过吗?”赵裁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龙竹眨眨眼,须臾摇头:“没有。”
赵裁云掂了掂手里剪刀,迟疑地伸手一指:“那这个是你掉的?”
“不是,”龙竹笑了一下,揣着手站在原地:“我只是觉得,这个同你很相衬。”
赵裁云有些错愕,低头看着掌中银闪闪的剪刀,似乎有一瞬间被其光芒晃花了眼。
再抬头时,面前那个神秘又奇怪的女人却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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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主,我们不多留一天吗?”方涯提着行李走进太清宫袇房,左右打量一番:“房间是打扫过的,我帮您把床铺好。”
白鹤也单手扶着门框,虽然闭着眼睛,却仿佛什么都看见了一样,微微笑道:“不用了,你跟朋友去玩吧,多年不见,趁机多相处相处。”
“是!”方涯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那我去去就回。”
说着,他殷勤地把房间里的一切障碍都清除掉,再将一些日常用物摆放到白鹤也习惯的位置,这才转身离开。
白鹤也在房间里缓缓走了一圈,熟悉环境后,又用手抚过各处边边角角。
窗外正对着一棵老榕树,绿意正浓,葱郁的青翠色从窗棂中倾泻而出,泼墨般染在白鹤也的月白道服上,浑然好似换了套天青色衣服。
夏日将至,燕雀啾鸣,蝉声阵阵,若要应景,庭院中恐怕还缺一副杯盏棋局。
白鹤也走到檐下,感受着身边时不时拂过的微风。
他挽着单髻,额前垂落几缕碎发,双目静静阖着,眉下眼窝处的禁制纹路覆盖在上边,显得神秘又有些冷漠。
他这辈子的确过得有点冷清。
为什么要说“这辈子”?他还年轻,兴许这一生也才堪堪过完三分之一不到。
但他心底里总觉得隐约保留了一些“前世”记忆,那些画面大多是朦胧的,蜻蜓点水般,一旦要认真究其根源了,它们便模糊起来,让人抓不住痕迹。
所以他看很多东西都觉得熟悉,每回遇到谁,也下意识去想这个人是不是从前见过。
但记忆里搜刮不出更多内容,于是他常常一个人陷入某种情绪,又难以找到合适的时机去吐露,就这样憋闷着,将自己酿成了一壶苦酒。
一阵风吹来,叶子簌簌抖落,不知哪来的野狸子窜上老树枝丫,正对着树心草窝旁一只白腹灰斑的鹡鸰威胁哈气。
白鹤也有所感知,脸庞微侧,神色不变,抬手并指连诀印也没掐,树根下泥土便应势而起,筑出一道矮小土墙,将气势汹汹的野狸子拦了个大马趴。
鹡鸰叽叽喳喳地腾起飞走,野狸猫翻身落在树根处,懵懵懂懂打了个转儿,摸不着头脑往灌木林中钻去了。
白鹤也顺势松开手指,撩起衣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