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的午后,罗倍兰给可可发去了祝福信息。
下一秒,可可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我去!我跟你说个事啊,我昨天听说的,今天才确定。”
可可话里透着一股焦急的味道。
“扫黑把琛哥扫进去了,不止抓了他一个大头,和他有拉扯的抓紧去了好多人,这边好像……好像还换下来几个当官的。”
“他被判了二十年还是二十五年……反正挺久的,他手底下管的马仔也被抓紧去不少,财产也被没收了。”
罗倍兰终于说了她的第一句话。
“他活该。”
过了一会儿,罗倍兰还是开口:“马凯被抓了吗?”
“不知道,我改天帮你去打听打听?”可可问。
“……不用了。”罗倍兰说。
她叹了口气。
马凯不出事最好,不然她妹妹……该怎么办。
刚挂断电话,罗倍兰就听到刘淑华喊她去吃元宵。
虽然在南方,但刘淑华还保留着北方做元宵的习惯。
刘淑华做的元宵很好吃,这次她做了很多冻在冰箱里。
罗倍兰很久没吃到了。
她用勺子舀起一个元宵,吹凉,咬了一口。
很甜,花生馅儿的。
第44章 陪着你
尽管医生说,罗湖生可以从事一般强度的劳动,但她们不想还让他受累。
刘淑华最开始做出来的粉味道不算上乘。
她最开始往高汤桶里倒味精的时候,总是望着罗倍兰讪讪地笑,连带着罗倍兰也有些不好意思。
为了良心能好受一点,她们就给来吃的食客多放些码料,算是对味精高汤的补偿。
后来刘淑华的高汤熬得越来越好,往锅里倒的味精也渐渐少了。
罗倍兰渐渐摸清楚了店铺早中晚的客流量,那时候来店里吃东西的学生还不是太多,罗倍兰自己算了笔账,靠着这家粉店的收入,勉勉强强能够。
五月底,罗湖生再次从家里住进了医院,准备做开瘘手术。
六月初,罗湖生在手术单上签了字。
开瘘管手术不是大手术,给罗湖生打的局麻,罗倍兰和刘淑华只等了一个小时,罗湖生就被推出来了。
七月,罗湖生做了第一次血液透析。
在准备转做血液透析的时候,罗倍兰便开始在家这边找新的工作了。
粉店不大,但生意也算火热,一个人不够,两个人刚好,三个人就多余了。
她在一家高档餐厅找了一份招待的工作,她讨到了老板的喜欢,又争取到了一个在蛋糕房学做蛋糕的机会。
她原本的设想很好——踏踏实实在蛋糕店打几年工,也好学一技之长,等她的动作没那么麻利了,人没那么年轻了,她手上应该也攒下些钱了,然后,她可以开一家自己的店,招一个伙计,自己就当个小老板。
她从没要求别人可怜她,也没奢望过冥冥中那只无形的大手能给自己额外的宽待。
可每当命运走到她这里,就会变得格外可笑。
每当她觉得生活要好一点了,迎接她的就是一盆兜头而下的冷水。
她这张脸存在的意义,或许就只是给身边的看客一个关注她的身上发生的糟烂事的理由。
罗倍兰的泪止不住地流。
眼泪流的太多,泪水反复冲刷的位置传来一阵一阵的腐蚀的痛。
她不想哭的,可今晚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引线,引爆了她积压已久的全部情绪,不好的事情一件一件在罗倍兰脑子里循环播放,反复提醒她过的有多不如意……
林瑜提着打包袋,躬身从拉下一半的卷帘门里挤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脑袋埋进臂弯里,双膝顶在桌缘把自己蜷缩起来的罗倍兰。
店里的光线很暗,林瑜最开始以为她又睡着了。
走到罗倍兰身边,她才发觉罗倍兰在抽泣。
林瑜放下手里的袋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下午和罗倍兰道别的时候,她明明还好好的。
桌子是木质的,但边沿用铁皮包了一圈,桌子已经有些旧了,铁皮和桌子之间的连接并不紧密。
她看见罗倍兰裸露的小腿皮肤就卡在这样尖锐的铁皮包边上,已经红了一片了。
“罗倍兰你……你先别——”
林瑜伸手去摆弄罗倍兰的姿势,把她的腿放下,直到这个时候,罗倍兰才反应过来。
她抬起她被眼泪浸透的一张脸,抬头望着上方的林瑜。
她的眼睛已经肿了。
罗倍兰的腿放下时,皮肤上已经深深嵌进两道红痕,和周围正常的肤色对比起来几乎显得可怕,红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沁出血来。
“怎么了?”
林瑜尽可能地把声音放到最轻,问她。
罗倍兰两瓣唇上下抖动几下,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抽泣着倒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