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如谭颔首示意。
古丽来到房门前,恰撞见福王妃进来,似乎在门外等候多时了,她稍一福身行礼,随后远去。
福王妃回头望了眼古丽的背影,对墨如谭说:“你最近越来越放纵她了。”
墨如谭嘴角微扬,拈起一枚靛青玉珠,放在日光下端详,缓缓道:“……她是自由的鹰,金丝笼关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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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紫檀雕螭御案之上,瑞脑金兽铜炉烧着龙涎香,升起淡淡白烟。
“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来了?”昭帝亲自斟酒,清香萦绕,是南溟特供的梅花酿清酒。
戚暮山上前接过酒盏,来到对案坐下:“臣偶然路过驿馆,想着离皇宫不远,便来看望陛下。”
昭帝抚着酒盏边缘,眼底晦涩不明:“我听萧少卿说,你在南溟时与他们少主情谊匪浅,这几日还带人留宿府邸,就连这杯酒,也是专为你这副身子特贡的。”
戚暮山面不改色道:“臣知错。”
“你有何错?”
“臣不该擅自将外使带离鸿胪寺,也不该私下会见外使。”
昭帝闻言挑眉:“明知故犯,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
戚暮山垂下眼,举杯拱手:“臣不敢。”
昭帝按下戚暮山的手腕,哂道:“罢了,你我二人许久未曾对饮,这杯酒就当是你的请罪了。”
“谢陛下开恩。”戚暮山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扬起的脖颈修长白皙,脆弱得仿佛单手便能折断。
昭帝到底体谅他体弱,没再添酒,转而说道:“晏川,我近来又时常辗转反侧,久久难眠。”
眼前的人还是景王时,就留下了这个毛病,一到秋冬便入睡困难,怎么治也治不好,令太医们相当头疼。
“陛下为国事操劳,失眠在所难免。”戚暮山搁置酒盏,抬眼对上昭帝的视线,“陛下若是不嫌弃,臣可为陛下分忧一二。”
昭帝不语,只稍一侧身,戚暮山便会意起身,站到君王身后,按住他两边太阳穴,缓慢地揉摁着。
殿内静得一时落针可闻。
戚暮山看不见昭帝的表情,却能感到他正合眼假寐。
须臾,昭帝忽然开口:“最近常有位诀别多年的故人入梦来,许是她在扰我清梦。”
“定是陛下怀念故人了。”
“……我怀念她时,她在泉下也会想到我么?”
戚暮山沉默,不知作何回答。
“晏川,帮我一个忙。”昭帝又道。
“陛下请讲。”
“你若是得空,去趟郡主府,代我……祭拜她。”
戚暮山眉头微蹙,指尖不易察觉地一跳,垂眼落在昭帝梳得一丝不苟的后颈上,淡然道:“好。”
托罢心事,昭帝拿起酒盏浅酌一口:“还是说回你吧,你今日前来,想必不止是来拜年吧?”
“是为拜年,但也确有他事。”戚暮山顿了顿,“不知陛下可还记得,臣自请出使南溟所为何事?”
昭帝凝视着酒液倒映的烛光,抬眼扫过墙上字帖,见墨迹恍若昨日,说:“记得。”
戚暮山停下动作,肃穆道:“臣现在可以启禀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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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殿。
寒夜至,笙歌起。
百官落座席间,交头接耳寒暄着新年贺词。
帝后二人共赴御座,皇子亲王照例按长幼排列一侧,南溟的两位使臣则被安排在御座近旁,与皇女宫妃们一侧。
晋王有了上回的教训,没敢再多喝酒,只埋头吃菜,然而才搛了几口,便忍不住掩嘴。
一旁的端王拍了下他肩膀,问道:“笑什么呢?抖得跟筛子一样。”
晋王附耳道:“你不觉得穆少主坐那毫不违和吗?”
身后的戚暮山耳朵灵光,闻言越过两人望去。
只见青年安静地端坐在那里,冷玉锦衣勾勒出他挺拔劲瘦的身形,暖黄宫灯将那俊俏面容衬得更为明艳,晕出几分叫人森然的妖冶。
满身珠玉琳琅,却不及那双湛蓝眼眸回望过来时,甚至让周围皇女和宫妃们都黯然失色。
理论上使臣不应在女宾席,但奈何使臣里有琼华公主。
“别笑了,他都看过来了。”端王低声喝止。
不过穆暄玑只与戚暮山短暂对视一眼,便转向身侧阿妮苏:“你刚说什么?”
阿妮苏直接从慈安宫过来的,没成想一个没看住,她老哥就这么花枝招展地赴宴了,不禁道:“哥……你这样有点太招摇了吧?”
在南溟倒是无所谓,但现在毕竟是在昭国,她已经看到除了晋王外的好几个大臣投来异样的目光。
穆暄玑故作轻咳一声:“别管,我自有分寸。”
阿妮苏:“哦。”
戚暮山看那兄妹俩讲悄话,自己却听不到,也不知道穆暄玑方才瞟他一眼又躲开是什么意思,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