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就去,”项弦说,“已有眉目。”
项弦认为心灯的线索,说不说都不重要,因为郭京根本不可能离开开封,千里迢迢前往高昌去搜寻。
“唔。”郭京答了一声,捋须,不置可否。
萧琨写完了对联,看着未干的墨迹。
项弦又道:“犹记当年我携先师遗信,上京来投奔郭大人时,您曾说过……”
郭京已恢复一贯神情,答道:“我也记得,项弦,当年我告诉你,你还年轻,需要历练,且先予你主簿之位,一年后升你为副使。待得条件合适,我自当朝官家禀启,保荐你为正使,统领天下驱魔师。到得那时,我只管金石局,不再过问司中之事。”
“既是如此,”项弦认真地说,“我认为萧兄,方是担当本司正使的最好人选,希望借此任命,能令南北驱魔司再次归一,以面对接下来的重重考验。”
郭京与萧琨对视。
萧琨终于明白,项弦再三坚持回开封,乃是要在郭京面前极力推荐自己,或者说朝郭京宣布这个决定——既然不管事,就必须腾出位置,给管事的人。
郭京是否愿意,反而无足轻重,因为项弦随时可以撒手,毕竟数年里此间所有麻烦,都是他在处理。
按理说天底下任何官署,都没有离了谁就运转不下去的道理,唯独驱魔司不是。
天下各地的分部,都是看在昔日沈括与如今项弦的分上,才给郭京几分薄面。
“我与萧大人今日方初识,”郭京不愧混迹官场多年,很快恢复谈笑风生,“一见之下,亦觉乃是人中龙凤,能与副使称兄道弟之人,想必技艺高强。”
“过奖,不敢当。”萧琨答道,“既然查过我的底细,郭大人一定对我知根知底了。”
郭京避而不答,又轻飘飘地卖了项弦一个人情,说:“知根知底谈不上,只能说有所听闻,但既是项弦所担保引荐之人,我自然全无保留地相信。只是驱魔司执掌之位,并非说换就换……”
项弦说:“郭大人,能请到萧兄前来,全凭我二人私交,很是费了一番周折呢!”
暗示到了这里就已足够,郭京当然听得出项弦的威胁:他不答应,萧琨就会离开,项弦也不会再配合,给他郭京抬轿子了,自求多福罢。
“你且给我几天时间,”郭京欣然道,“原本我已在计划正使替位,如今换了人选,须得在开春时朝官家修书禀告,任命文书也得经监察院之手。”
项弦只是看着郭京,不接话。
“不急在这一时,是不是?”郭京说。
萧琨说:“年节一过,我们就得出发前去找心灯。”
是时,乌英纵带着潮生归来。
“这位是我们路上认识的另一位小兄弟潮生。”萧琨自此已正式接了话头,说,“潮生,这是郭大人。”
“我们在坐牢的时候见过的。”潮生笑道,“你好啊。”
潮生回来,家里就热闹了起来,郭京反而显得像个外人,思考片刻,随后道:“三天之内,我会予你们一个初步的答复。”
萧琨与项弦同时抱拳为礼,意图清晰:不送了。
郭京突然想起一事,朝项弦严肃地说:“储君有要事与你相谈。”
项弦听到这话时,马上摆好了“放马过来”的架势,明显这是郭京今日前来的目的,只是被前情冲乱了,险些忘了这件大事。
“无论储君说什么,”郭京正色道,“都不可胡乱答应,切记,这不是驱魔司能涉入的,切记!”
萧琨与项弦对视,片刻后,萧琨明白到项弦在等他发话。
郭京看似什么都没透露,实际上已经告诉了他们太子的意图。
“知道了。”萧琨说,“对我们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心灯,我身为辽人,又在北方长大,对你们大宋朝中之事,没有丝毫兴趣。”
郭京叹了口气,正色道:“你身为大驱魔师,所代表的就是天下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执着于汉辽身份,对未来并无裨益,萧少侠须明白才是。”
萧琨本不将郭京放在眼中,但听到这话时,却令他生出了几分敬重,看来郭京也不像传闻中的只是个草包。
“受教,郭大人。”萧琨答道。
郭京匆匆地走了,较之他春风满面地来,显然离去时变得心事重重。
此时萧琨的心情相当复杂。
项弦却没事人一般,告诉潮生:“来,这个给你,是我们的皇帝亲手写的。”
“哇!这是什么?”潮生充满了憧憬,项弦说:“这帖是天下不知多少人求不来的,就是我们皇——”
“这什么字!”潮生震惊了,“怎么这么丑?!”
萧琨:“……”
项弦:“………………”
潮生一脸茫然,看着项弦展开的宜春帖,果断说:“我不要。”
宜春帖上乃是赵佶自创的瘦金体,当朝皇帝的墨宝是货真价实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