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怀疑为什么会有狐妖。但当时来不及理智,当时她被森林里的异响吸引了注意,继而被师姐支开去追踪异响;而现在,现在她只有恨。
只有手痒。
对面二十个人拉成阵法围攻她,招式过处道道青锋上全是法力,长剑俨然变得更长,可唐棣在其中闪转腾挪,比往日还要迅疾灵巧,压根不像一个正面挨了打、血溅三尺断骨五根的人。她一边闪身躲开攻击,一边照露出破绽的灵剑弟子身上打去。她手里哪是竹节鞭啊,一时是抽,一时就是捅,竟然生生在人身上开了好几个贯穿的洞。那股恶狠狠的劲儿,毫无当日在地府时镇魔的凶,反倒像是被镇的恶鬼,要不是时间上未必来得及,她简直想把这些人串一串,举起来。
串起来!举起来!看看他们还叫不叫!看看他们还装不装正人君子!
他们的每一招她都熟悉,他们的师傅前辈们都打不过当日的她,何况今日!每一个熟悉的招式被挡下,就让她想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当日,她曾不得不出手,不得不回击。
都是你们逼我的!!如今还要栽赃在我头上!!!
此时霓衣想要上来阻止,没想到过了几招,有一个弟子喊道,“何方魔女!竟敢来污染人间!”话音未落,许多灵剑弟子像闻见血腥味儿的野兽一样向霓衣跑去。
污染?
这话她听过,这“污染”二字。这熟悉的脏水和借口,妄想和偏执。
她也冲上去,大喊一声“欺人太甚”,便狠命挥出一鞭子。钢鞭过处,其人尽倒。那蓄须男子见状,双手握剑狠命一劈,可还没到唐棣身边呢,就被一鞭扫到了十余丈外的山石上,撞得粉身碎骨。唐棣则自空中飘落,缓缓环视周围,凶目圆瞪,好像还在寻找活着的人。
是霓衣此刻出现,挥手使了一道让众人暂时失忆的咒语,然后带她离开。若不是如此,恐怕那剩下的弟子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作者有话说:
{14}凡是草木成精,都要吸取月华精气,而且必须是庚申这一晚的月华。因为庚申晚上的月华,其中有帝流浆。帝流浆的形状如同无数橄榄,顺着万道金丝,成串缓缓而下。——《中国妖怪故事》
第三十五章
视野是红的,或者至少,眼角和眼睑是红的,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她抬眼看的时候,时而树梢是红的,时而又是天空发红。
霓衣先是把她直接拽走,走了一会儿——还是跑了一会儿、飞了一会儿?——又停下,是她说要自己走,还是霓衣说让她自己走来着?她不记得了。当时站在那里寻找下一个目标的时候,她感觉眼前的现实离自己足足有一两丈远,因此要打击到位非要十分用力不可;而自己的脸皮、五官、手脚,虽然都异常敏锐和听话,也离自己有一定距离,比如手臂,大小臂的肌肉和紧握钢鞭的五指,似乎在使用它们的意志之外大约七八寸的地方——能用,但是遥远。
至于脸和五官,那样敏锐,那样清晰,仿佛漂浮在虚空中,和底下的血肉分离,足有寸余。在血肉的寸余之下,是她的意识。
一团乱麻,一团迷蒙,一团疯癫,一团——
她和霓衣走了一段,感觉自己的神智逐步恢复正常。知道自己刚才因为想起往事所以和灵剑宗的人大打出手,甚至可能还打死带头的那个——打死了?
她惊讶地问自己。然后冷漠地回答,嗯,打死了。
继而就为自己的缺乏情感波动感到诧异,并且体会不到这种诧异本身也是缺乏情感波动的一种表现,更想不出来,如果换做刚才,肯定就不会这么冷漠了——刚才的自己一定会大叫,一定会怒吼,一定会愤怒地说,死了才好!多杀几个!我还要回去把他们都杀掉!
根本不像一个早前还知道不要造杀孽的地府来的判官。
她在原地站着妄图把漂移悬浮的肢体整理归位的时候,霓衣上来问她可好。是霓衣的那双眼睛里的忧愁和关心,让她醒过来——哪怕只是稍微,哪怕后来还是恍惚,恍惚得不能听清抑或听清了却不一定能听得明白霓衣说的话,但是醒了,红色的微光消失,一切又回到正常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