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地用袖子擦了擦碗沿才递过来。
碗里的凉水晃出涟漪,倒映着他眼里的光。
那是小哑巴每次看他打铁时都会有的眼神,像看着什么比星辰还珍贵的东西。
陆寒喉咙发紧。
他记得这碗水,记得自己当时接过碗时说了句“谢了”,却没注意到小哑巴攥着衣角的手指在发抖,没看见他张了张嘴,又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现在他才明白,小哑巴不是不会说话,只是每次想开口时,总被他“别闹”的眼神堵了回去。
“那时候我怎么就没发现。”
陆寒的意识在梦境里呢喃。
“你其实一直在等我。”
画面突然扭曲。
炉火“轰”地窜高,铁匠铺的木门被狂风撞开,漫天都是飘落的黑幡——那是幽冥宗的标记。
小哑巴的手突然从他手里抽走,少年时期的陆寒被人踹倒在地,只能看着小哑巴跌跌撞撞爬到他面前,用身体护着他的后背。
“滚开!”
陆寒当时急红了眼,可小哑巴只是摇头,用沾着血的手在地上写字:“师兄教我打铁,我护师兄。”
后来的记忆开始模糊,又在宗门覆灭前夜突然清晰。
断壁残垣间,小哑巴缩在瓦砾堆里,膝盖上摊着半卷画纸。
他的左手还在渗血,右手却执着炭笔,一笔一画描摹着陆寒的侧影。
那时陆寒刚突破炼气大圆满,站在月光下擦拭玄铁剑,衣袂被风掀起一角。
小哑巴画得很慢,每画一笔都要停顿好久,像是要把每道轮廓都刻进骨头里。
画纸最后一页,他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此去天涯,愿君无悔。”
写完这句,小哑巴抬头笑了。
他的门牙还缺着一颗,笑起来露出个可爱的豁口。
可下一秒,头顶传来“咔嚓”的断裂声——支撑断墙的木梁终于撑不住,巨石带着尘土砸了下来。
“小心!”
陆寒在梦境里嘶吼,可少年时期的自己正在百米外的演武场,根本听不见。
他只能看着小哑巴抬头望了眼坠落的巨石,又低头看了眼画纸,然后轻轻把画卷好,塞进怀里。
直到最后一刻,他都在笑。
“不——!”
陆寒猛然惊醒,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