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扭曲曲地画了一个不成形的东西,那是她。她觉得她长的很好看,就跟画的一样好看。
小小的孩子缩在角落,身子单薄得像一片纸,洗得发白的衣服套在身上,晃荡着,就跟她额前的碎发一样。碎发下的眼睛半遮半掩,露出来的部分没有一点亮,像蒙了一层灰的沼泽,泛不起涟漪。
若是那时候的她再不自娱自乐,怕是会闷死。
她不知道什么是死,什么是活,只知道饿了要跑出去吃,吃完了可能会被打,可能不会被打。要看她的运气。
剩余的11年,因为9年义务教育,社区的人频繁催她上小学,于是她第一次离开了那个家,来到了学校。
周围的一切事务都很新鲜,庞大干净的房间,活蹦乱跳各式各样的人,到处都充满了生机。
奚昭野瞪圆了眼睛,黯淡的眼眸颤了颤。
她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环境,并且因为较好的相貌和瘦弱的身躯得到了一些小女生的怜爱。
于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别的小朋友的家里不是这样的,她们有妈妈,有爸爸。她们的妈妈爸爸都很爱她们。
至于为什么她没有妈妈,因为她妈妈因为她死掉了,不要她了。所以那个男人也不喜欢她。
哦,原来是这个原因,他再次打她的时候,她竟罕见没那么疼了。她蜷缩成一团,眨了眨眼,她这样子是不是很乖,她妈妈会回来看她吗?
她看了一眼缩成一团浑身都在发抖的女人,张了张嘴。
这是他带回来的女人,据她们说要成为她第二个妈妈,给她生小弟弟的,可是为什么她的表情那么恐惧,是为她难过吗?为什么要难过。其实她不是很疼。因为已经习惯了。
越长越大,她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她也渐渐知道那种行为属于故意伤害,应该反抗,应该制止。
可是她怎么反抗的了,他和她的力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反抗只会被打得更恨。
直至那一天,他一边醉醺醺地打她,一边骂骂咧咧问她怎么不去死时。
她顿住了,某一个瞬间,像是有人划燃了一根火柴,蹭的一下,带着灼热气焰的浪,迅速蔓延,野地里稀疏的杂草被引燃,噼啪作响地烧遍了整个眼瞳。
那光炽烈、滚烫,带着不顾一切的绚烂,将原本黯淡的眼白映得发亮,像是要冲出眼眶往外涌,鲜活的淋漓尽致。
那是一种生物与生俱来的求生欲,被激发出的最原始的本能。
她想要活着,好好活,活得跟她们一样。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
凭什么她要去死,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为什么他不去死!只要他死了她便可以活。这是她紧随其后的第二个念头。
她艰难地抓起丢在一旁的酒瓶,用力朝他脑袋砸去,而后趁他身体不稳时,跑到厨房拿了一把刀,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他身上捅,越捅越利索,越捅越顺,终于他倒下了,倒在了血泊里。
小学5年纪,她第一次学会了反抗,自此,他再也打不了她了。他打她一次,她便动手还回去,时常互殴到两人浑身都是血,她是未成年,不怕出人命,但是他怕。
没有人救她,她便自己救自己。他不给她活路,她便自己来取。
虽然那样的结果是他将她卖给了那些小混混,但她遇到了刀姐,来到了酒吧,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处,她可以跟她们混一辈子。
那是她当时最美好的愿望。
虽然在外人眼中,她依旧在泥潭里挣扎徘徊,没有出路,沉下去也不会发出一点声响。
但那又怎样,人各有命,她不信命,也不会肖想旁人的命。她就是一粒很小很小的草籽,随风飘荡,居无定所,但无论落在哪里,她都能活着,自己活得好好的。
直到她遇到了顾棠晚,一个她有一段时间特别讨厌的人,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到底是讨厌,还是喜欢只是被她别扭地隐藏了起来,都有些说不清。
她带她读书,教她处事。
也教会了她如何爱人。
是顾棠晚言传身教,一点一点教会她的。
她教她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无论是喜是怒是哀是怨,因为她永远会认真聆听,永远会站在她背后,护着她,爱着她。哪怕不是她期盼的那种爱,她也欢喜极了。
她身上尖锐的棱角、别扭的表述都被她揉平了。如她所愿长成了一个肆意绚烂的少年,平日里风风火火,有使不完的力气,上蹿下跳很是闹腾。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从来也没有熄灭过。偶而犯错了,她便会拉着她的衣角拉长语调,像是在撒娇。
她全身心信赖着顾棠晚,将她最好最好的一面都展现给了她。
在她眼里,顾棠晚不仅是她的老师,是她的心上人,更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最权威的存在。
所以她说错了,便是错了。
“5点多了。”奚昭野垂眸望着窗外渐亮的天际,索性套上衣服不睡了。
她悄悄地来到客厅,用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