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息便溢满了。
她依稀听见少年含笑呢喃:“师姐,我等下次。”
明月夷勉强回神,如被男鬼吸干精气般踢开痴缠的少年,近乎双手双脚并用往一旁爬。
冰凉的手握住她的腿腕,重新将她拉回来。
他从身后怜惜将她揽在怀中,病态地垂头靠在她的肩上,低声挽留:“师姐,别走,我想为你挽发。”
不老实的黑发缠裹在她的身上,少年修长的手脚也一样,明月夷完全无法动弹。
她被迫留下了。
因菩越悯的行动受限,所以从芥子袋中翻找出的素净铜镜就架在榻上。
明月夷看着他跪在身后,拿着雕刻精美花纹的檀木篦,温柔梳着她满头的青丝。
少年的皮相生得实在美丽,若翠羽的浓眉熏上浓重的雾绯,许久不见阳光微愈发苍白如腐骨肌肤透出门朦胧的春烟,容貌比女子更胜,但又青春年轻得并不显得女气。
明月夷盯着他。
菩越悯正在为她挽着发,察觉她的视线抬眸冲她舒眉一笑。
这样纯真的少年,任她去向谁说是妖物,那些人都会以为她魔怔了。
明月夷别过眼,不再看他。
“师姐,好了。”他插上朱钗,从后面端起她下颚,眼中全是满足的欣赏,“师姐真好看。”
明月夷看向镜中的自己,虽然看似和平日看似相差不大,但仔细端详便会发现细化得尤为精致。
菩越悯挽发的手法很巧,发髻漂亮贴相貌,连妆容也无可指摘之处,将美的位置着重修饰出来,的确不辱他赞扬的‘好看’一词。
明月夷目光掠过他的皮相,避开他清瘦的手指:“头发也挽好了,该放开了。”
“啊,差点忘记了。”他红着脸一笑,扯下以扭曲姿势盘在她腰上,似蛇尾般无骨的腿。
“师姐好了。”
明月夷瞥了一眼他光洁修长的腿,从榻上站起身,一个不查头发被什么拽住,又拉了回去。
她再度跌落在少年的怀中,看着他修长的指尖挑起两人又像有病般缠在一起的头发。
他微笑,“师姐,你看,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凝。”
明月夷木着脸,翻出剪刀剪了那簇头发,起身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真无情。”菩越悯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缓缓拾起落在地上仍与自己纠缠的一缕青丝,苍白的指尖一圈圈卷起,如获至宝般露出无血色的笑。
在昏暗的室内,榻上面前放着白日明月夷没收回去的镜子。
少年跪坐在榻上,苍白的指尖勾着长发,一根根将她断裂的长发编成辫,眼中含着期待。
师姐回来一定会看见的。
但……师姐何时会回来?
他在不安中生出思念,她明明刚离开。
指尖的发被拽断一根,他眼中浮起心疼,捧着断发将昳丽的脸贴在上面轻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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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夷出来后外面已隅中,关清云的事也有了进展。
齐雪晴与关清云当时在争执离去后,私下再次见面被人撞见,撞见之人正是昨日在台上与丹修峰弟子争斗的那名弟子。
只是那名弟子不知是为何,至今尚未清醒,昨日被送往训诫堂至今一直处在魔怔中,遇谁都提剑相迎。
训诫堂长老见此弟子宗门颁发抑妖邪入体的令牌没戴在身上,察觉不对犹恐是妖邪入了体,便将此事告知于宗主。
明月夷赶来时鹤无咎刚好从议事大厅中出来。
“大师兄,如何了?我方来时听他们说,昨日那弟子中了妖邪之气。”
鹤无咎点头,“是妖邪入体。”
明月夷蹙眉,问道:“那小师妹的事,是如何决定的?”
前几世关清云身上背了人命后是自毁灵根,但她死得更早,那时关清云还被关在丹修峰中,所以一直并不知关清云的最后结局,也不知现在是怎么处理的。
鹤无咎淡声道:“此事已不是简单的宗门弟子,恐怕小师妹还得在丹修峰待一段时间,后续查清楚后才能再做定夺。”
明月夷与他齐肩并行,扬眸道:“大师兄觉得小师妹会杀人?”
无论她经历几世,关清云都和她一样没人信,即便是眼前看似爱护师弟师妹的大师兄也一样。
鹤无咎脚步顿住,侧首垂帘思忖,清隽的轮廓被镀上一层薄薄的金光。
明月夷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居有间,青年仿若护妹妹的兄长,又过于清正大公无私,摇头应她方才的话:“小师妹虽偶尔骄纵,其实她的品性并未恶毒到杀人的地步。”
“但是。”他峰回路转,意有所指:“小师妹若中了妖邪,便就由不得我们信不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