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必将成为帝王终身的污点。
潘仪以密诏要挟嘉宣,若嘉宣不顺着他,恐被公开弑兄的罪证,唾骂千古遗臭万年。
若想为师傅报仇、为十万忠魂鸣冤、让潘仪血债血偿,最大的问题不是证据、而是皇帝。
奸佞联手,虽有困难但能破局;皇帝与奸佞联手,便是死局。
傅初雪心中一凛,向沐川靠近了些,沐川揽住他的肩膀。
传位密诏四个大字沉重地压在肩上,前路一片漆黑,惊雷在黑暗中酝酿。
唐志远说:“该问的问完了,看你们碍眼,滚一边儿去谈情说爱。”
傅初雪品出来,他是想和殷红独处,便拉着沐川离开。
沐川一步三回头,“唐志远恐怕……”
傅初雪点头。
唐志远逃了一辈子,今日在狱中做了回君子,谴责奸佞、痛斥皇兄、怒骂当今圣上……也终于名正言顺地牵到挚爱的手。
果不其然,翌日传来噩耗,唐志远与殷红死在狱中。
狱卒说是因王爷花天酒地欠了很多风流债,殷红来狱中先杀人后殉情。
这对苦命鸳鸯,生前偷偷摸摸,死后还要被人嚼舌根。不过还好死在了一处,也算殊途同归,死得其所。
到地下见到曹雪,一家三口也算完满。
嘉宣眼中皇位至上,不会放过对皇位有威胁的每一个人,唐志远的死就是警告。
沐川不交兵符、不敢上朝、告病在府,与嘉宣周旋的任务便再次落在傅初雪身上。
与皇帝周旋远比与曹党周旋要累很多,可就算知道是与虎谋皮,也一定要采取措施,能和谈最好、若是和谈不成,大不了鱼死网破。
傅初雪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退,来长唐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辰时,沐川为他穿官服,傅初雪挑起他的下巴,调侃道:“东川侯真贤惠。”
早晨时间紧,沐川不理他,傅初雪伸手向他里衣钻,俨然一副登徒子做派。
“别闹。”
“我摸不得?”
“晚上摸。”
“就要现在摸!”
傅初雪左捏捏右摸摸,直到被杵才收手。
“不许碰哦。”
“……”
“乖乖等我回来。”傅初雪在他耳畔轻声道,“有奖励哦。”
“嗯。”
傅初雪垫脚,印上浅浅的吻,“外面财狼虎豹忒多,娘子先按兵不动,为夫去替你试一试。”
沐川笑得无奈,“好。”
诏乐殿暖阁,莲花灯的香气熏得有些发闷。
嘉宣在高处独自对弈,见到傅初雪,下巴朝着对面的座椅扬了扬,“坐。”
傅初雪入座,手执黑棋,棋盘之上,黑白纠缠,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汹涌。傅初雪落子,截断了一条白棋,语气像在评论棋局,“自己与自己下棋,终究是难以破局。”
“你可比沐川懂多了。”嘉宣轻笑,听起来也像是在说棋局,“不过手执残子,将死之局,上桌儿也没什么用。”
皇帝坐庄,大虞无人能与之抗衡,傅初雪是唯一敢上桌儿的。
傅初雪挽起袖口,给他看手臂上的疙瘩。
“噬心蛊毒入脏腑,臣确实活不了多久。”沐川是试探,傅初雪要直白很多,“将军虽拿刀,但是砍外族的刀,我不怕死,若要砍身边人,会更好用。”
聪明人说话,只一个开头就能猜到后续。
嘉宣淡淡道:“你要弹劾司礼监?”
傅初雪反问:“陛下要姑息养奸?”
“清官要得,贪官也要得。”
“可潘仪通倭!”傅初雪说,“潘仪戴着三界碑,与倭寇的人骨法器如出一辙。”
“仅凭一个法器证明不了什么。”嘉宣说,“唯一的人证便是潘喜,可他早就死了。”
“焦宏达的地下室搜出大量人骨,他们都不是自然死亡,全因倭寇要骨头制法器,倭寇为祸大虞子民,陛下不管吗?”
嘉宣语气平淡,但每一个字都像小锤,敲在傅初雪心口,“朕说了,仅凭法器证明不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