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解脱了。
10月20日
我大概是一个贱东西。
肯定是不得好死了。
10月29日
妈妈。我想其实我是爱你的。
可是你的女儿没有丝毫爱人的天赋。
她只擅长搞砸一切后又追悔莫及。
11月15日
永远扭曲永远挣扎永远不肯释怀那种徒劳且痛苦的面容交汇起来变成我所有的欲言又止。
12月30日
请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我存在的痕迹吧。
…
两人在阅读中都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利落漂亮的字迹交织出一场阴郁的大雾罩住他们的心。
肖彰久久才喃喃自语似的说:“……怎么会这样?”
“一个人的情感、欲望、力 量没有被及时表达甚至长期压抑后, 可能会扭曲成对自我的攻击。”金怀墨轻轻阖上日记,“刀锋无法向外的人总是会痛苦的。”
原来她是刀锋无法向外的人。
他总算知道她身上那种淡淡的死感是怎么来的了。
陈怡静这个人,她对自己抱有不少的敌意。
她看上去漫不经心得过且过的, 其实难过极了孤单极了。
想到此处,肖彰的心脏忽然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那你呢?金怀墨, 你也是这种人么?”
“为什么这么问?”
“说实话, 有时候我觉得你和陈怡静挺像的。想法也好,行为也好,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
“这让你不安, 还是让你不爽?”
“……”
金怀墨把日记放回原处:“我就是有一点儿不像她。”
“什么?”
“我从不会绝望。”
咚咚咚……
咚……咚……咚……
沉闷缓慢的声响将两人从日记的余韵里拉出来。
“从刚才开始好像就有什么声音。”肖彰把手贴在墙上,“是有人在敲墙吗?”
金怀墨:“不,是衣柜里传来的。”
肖彰先上前一步, 缓缓拉开衣柜。
里面有一个小女孩。嘴巴严实地贴着胶布, 全身都被绳子捆住。
她半闭着眼, 小脸煞白, 像是奄奄一息了。
肖彰抽了口冷气:“这该不会是陈怡静幼年体吧?”
金怀墨:“……我想不至于有这么癫的情节。”
肖彰赶紧蹲下身,小心翼翼揭掉女孩嘴上的胶布:“小孩, 醒醒, 别昏过去了。”
女孩用力睁开混沌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带着明显的哭腔:“哥……哥哥……救救我……那个阿姨要……抠我的眼睛……”
“好好好没事, 我找把剪刀帮你把绳子剪开。”
“夜宵做好啦~快来吃吧。”
阿姨的呼唤声响了起来, 接着就是一阵自远而近的脚步声。
听到这个声音,女孩激灵了一下,清醒了不少:“千万不要吃……梨!是有毒的。”
“行。你先等等, 我们一会儿来救你。”
肖彰哗得拉上衣柜,卧室的门也在这一刻被推开。
中年女人眼眶弯弯,带着笑意:“小彰、怀墨,走吧。”
“话说她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肖彰小声问。
金怀墨:“你更应该感到奇怪的不该是她没有眼睛这件事吗?”
“哦,我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物种多样性……”
两人来到餐桌上。
桌面上摆着两碗面条,还有一盘切块雪梨。
“妈妈听你的嗓子有点哑,正好吃点梨下下火。”中年女人拾起餐叉,插起一块梨送到金怀墨嘴边。
金怀墨说:“肖彰最爱吃梨了,先让他吃。”
肖彰:“……”
女人于是转向肖彰,黑黢黢的眼眶对着他:“是吗?那够吃吗?不够我再去切。”
肖彰拿过她手里的叉子:“不够吃太少了,阿姨你再去切些来吧。”
女人立刻蹙眉:“怎么又叫阿姨呢?说多少次了我是你妈。”
金怀墨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肖彰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好吧。妈!!!麻烦你再去切一盘来!”
这位阿姨总算满意,又去厨房忙活了。
肖彰赶紧把手里这块氧化发黑的梨丢进垃圾桶,小声问:“你休息好了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