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奇盯着他,嘴角勉强地抬了一下,但实在无法抬起。他道,我今天不舒服。
明天再打吧。
方奇被浩浩荡荡地送去了医务室。
校医把来看望方奇的同学都赶走了,这总算给了方奇一点缓冲的时间。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毛病,在校医拿出听诊器后拒绝了,表示自己休息一下就可以。
校医于是让他在床上躺着休息一会。
能有个清净的地方思考也是好事。方奇正要答应,却见校医道,方同学,我替你换一下床单吧,这样你休息得更舒服些。
为什么非要换床单?方便你特别收藏吗?
这话明明是好意,却是好意太过,以至于触碰到了方奇这几日愈发敏感的神经。
一瞬间,方奇胃里又翻江倒海起来。
原来变、态的,不仅仅是学生,还有大人啊。
班上这几天有些骚动,经过一番浩浩荡荡的指认后,被推出来的小偷明面上被老师罚了值日2周,私下却挨了一顿好打。
整个下午,方奇一直在若有所思地转笔,等到这位值日生路过自己的时候,才装作不经意地叫住他。
去帮我买瓶水,我把钱给你。
即便隔着凌乱的头发,他也能看出对方脸上的惊慌失措和受宠若惊。从那天起,方奇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多了一道。
对,就是这样。
他嘴角挑起了一个近乎残酷的笑意。
被人骚扰,被人意淫,还不足以立罪,方奇只会被当成疯子。
那方奇就推动它,促进它,给它再添一把火。
你们不是喜欢我吗?
好啊,那就再多喜欢我一些,更多人喜欢我一些,喜欢到你们都为我争得头破血流。
打得越热闹才越好。
但方奇没有预料到的是,第一个出意外的,不是那些几乎要将骚扰摆至明面上的舍友。
而是那位值日生。
跳楼自杀的人会选择在夜晚跳楼,一方面夜晚时情绪最易激动,另一方面,天黑不会让死亡显得恐怖。
而他选择了白天跳楼。
方奇上课时无意间望向窗外,见到远处的楼顶有人像一张白纸一样落下。
据说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并没有偷钱。
而这场闹剧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其他人几乎都要将其淡忘,只有他还在努力证明这件事
他的死亡没有带来任何改变和歉疚。
方奇的书里夹着一张对方小心留下的纸条,上面却并不是我喜欢你,方奇。
而是谢谢你,方奇。
方奇不知道他所做一切的后果,但绝不是这一种。他不分敌友地攻击,却万万没想到将仅有的无辜者推入敌营。
在方奇所未曾顾及的地方,想必他因方奇的善意遭遇了许多无端的霸凌。
中午的时候,何其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一次开着他那无聊的玩笑。
你真漂亮,方奇。他眼露痴迷,要是你是女生,我就把你娶回家。
下一秒,方奇手里的泡面叉子就落在了何其的眼睛上方。
辣椒油顺着叉子柄往下流,方奇的声音冷得像是冰窖。
再说一遍,别说我漂亮。
为什么,不是你呢?
为什么跳楼的人不是你呢?
出于一种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恼怒,他第一次对这些怪物撕破了伪装的和平,就算我是女的,我也不会看上你。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何其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的脸皮下似乎有什么挣扎着要冒出来,却被其他人拉走了。
方奇紧握的拳头微微地放松,他也松了一口气。
贸然向这些怪物发起进攻,并不是一个理智的举动。方奇整个中午都在思考这个已经被他思考烂了的问题,可仍旧毫无头绪。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明确的抵抗会招致什么,也确实感觉到空白无力。但他心口憋着的一团怒气告诉他,他再也无法忍受下去。
再也无法忍受在这样的恐怖游戏里,当一个不自知的花瓶。
午休铃响的时候,何其没有回来,直到时间过去一半,才听见有人开门上床。
方奇起身洗簌的时候,把压在枕头下的刀藏在了手心。
可偏偏,何其的床位是空的。
而宿舍的原本的空床上却多了一个人,他按着自己的胃,正慢慢地踩着楼梯下床,走到最后一阶的时候,虚弱地踩空了。
方奇下意识地提了他一下,手指从他脖颈处掠过,没有脉搏。冰冷得就像是尸体一样。
方奇的宿舍里有一具刚回来的尸体。
就在前一天,他看着他像一张白纸从高楼坠落。
何其也没有回来,方奇的刀失去了出鞘的机会。
第二天上午,何其也跳楼了。在办公室被翻来覆去问了一上午的方奇,与其说他是在解释何其的死因与自己

